现代信息技术使民意测验慢慢的变容易,新闻媒体在公布消息的同时就能进行民意测验。比如,在看电视和上网时,我们大家常常会被邀请对某些问题进行表态:同意的请拨打1234567,不同意的请拨打7654321,支持的请键入Yes,反对的请键入No等这类民意测验。这无疑给政策制定者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同时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因为一项政策得不得人心,马上就知道了,就像赌博立即知道了输赢一样。
2003年美国攻打伊拉克,几家全国性电视台进行的民意测验都显示大多数美国人支持这场战争;可是事隔两年,同是这几家电视台的民意测验显示,大多数美国人开始反对这场战争。为什么?我不是美国人,不知道美国人怎么想的,只能瞎猜;幸好美国崇尚,猜错了也没关系。我估计绝大多数支持对伊战争的美国人心中,有一种复仇和要教训世界的情绪:这还了得!上帝保佑的美国大陆从来就没受到外来者的攻击,而今天竟被给炸了!你炸我两栋楼,我就毁你两个国家,因为我是美国,我能这样做。敢攻击美国的人必将受到不成比例的惩罚!只有如此,美国的敌人以后才不敢攻击我们。因此,不管你有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管你是否庇护拉登,谁让你是世界公开同美国对抗的国家?于是,美国人民的手指头在按键上一按,伊拉克为“911”陪了葬。
可是大家必须都还记得:“911”之后,美国人民的头儿总统布什从地道中出来时说的那句话:十字军东征就要开始了!尽管他的手下很快为此话做了更正和解释。但心理学告诉我们:“错”话,往往反映了人的潜意识。特别是在情绪激动时,两者之间的相关性超过90%。潜意识是什么?潜意识就是已在你心里的意识,但你不知道它的存在。心理学又告诉我们:这种你不知道它存在的潜意识,同你知道的那些意识相比是95∶5的比例关系。因此,说得准确和绕嘴些,就是:人其实不清楚自己知道什么。我们经常听到人们说“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就是这一个道理。然而,意识决定行为。其实,正是这些潜意识支配了我们大部分的日常行为。比如,看见漂亮女孩,再老的男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多看几眼;人家跟你一对视,你肯定把头转向别处,可是你根本没做什么坏事呀,心虚什么?这就是潜意识在支配行为。因此,美国人民对攻打伊拉克按下Yes的行为,有95%的可能是他们的潜意识做出的决定。既然美国人民中最优秀的人总统都可能有这样的潜意识,一般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坐在沙发上喝着可乐、吃着薯片,频频按遥控器的美国人,绝大多数是从电影和电子游戏中了解战争的。他们绝没想到伊拉克战争竟会这样惨烈,豆蔻年华的女孩竟在身上绑了炸药与美国大兵拥抱。两年来,当电视台的新闻节目几乎每天在固定的时间为当天死去的美国青年军人默哀时,美国人的神经受不了。于是,经过那5%有意识思想的思考,大多数人的手指在键盘上又对伊拉克的战争按下了No字。
可是,现在作为美国三军总司令的布什,同他一年前穿着飞行服、从战斗机降落在航空母舰上向美国人民宣布:美军已经攻陷伊拉克时的情形大不一样。不仅被攻陷的伊拉克让美军伤亡更大,更让布什郁闷的是美国民意转向了,他要频频向选民解释这是一场值得的战争。然而,这次布什有了经验:不要轻信民意测验!民意测验是块西瓜皮踩上了,就不知道要滑到哪儿。所以,尽管在伊拉克掘地三尺也没找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尽管战争支出慢慢的开始影响美国经济,布什还是硬挺着不撤军。为什么?政治可不是错了就改的游戏。一个内战的伊拉克不仅会创造出更多的,还会从根本上动摇美国作为世界领袖和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地位。更关键的是,他还可能被作为美国最糟糕的总统记入史册!那些轻松按键盘的手指头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么多事?
为什么不能轻信民意测验?因为民是由人组成的,人的要求是复杂的;人往往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但又什么都想要。比如,没钱时想钱,有钱时想名;没女人要媳妇,有媳妇又要情人。可惜,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都是“鱼与熊掌”的关系,所以,对一个具体事件所做的民意测验,往往只能反映民众的片面意愿。
2005年7月份,澳大利亚一个大学的法律教授,在电视台采访中,公开宣扬澳大利亚是属于白人的,应该限制非洲和亚洲移民。他的根据是非洲人平均智商低,暴力、酗酒和吸毒的比例高;亚洲人狡猾、偷税、肮脏、不融入白人文化。节目播出时,电视台做了即时的民意测验,结果85%的观众支持这位教授的观点。这个民意测验在澳大利亚的亚非移民中引起很大反响,尤其对刚来澳大利亚和对澳大利况不甚了解的亚非移民心理上,带来非常大的阴影澳大利亚大部分白人是有排外种族主义倾向的人。
那么由选民产生的澳大利亚政府是不是应该根据这个民意,放弃澳大利亚移民政策?显然不可能。因为50年前澳大利亚的白人排外倾向比现在还厉害,可那时的澳大利亚政府却能顶住民意的压力,取消对亚洲移民的歧视法律,放弃白澳主义。为什么?难道主要代表白人选民利益的白人政治家们偏爱有色人种?当然并非是。但是他们比选民更知道:按照澳大利亚白人的自然出生率,如果不接受亚洲移民的话,澳大利亚社会将由于缺少劳动力而逐渐瘫痪;100年后,澳大利亚国将不国。因此澳大利亚两大党工党和自由党,都把接受移民作为自己治国的基本政策。尤其是在20世纪60年代,作为主要代表澳大利亚蓝领的工党,更是一马当先开了接受亚洲移民的先锋。让人更叫绝的是:两大政党几乎在所有问题上都针锋相对,但在对抗主张白澳主义的同一上面却格外默契。2003年他们竟联手将同一的两个创始人送进监狱,从而使这个最能代表白人种族主义民意的政党彻底解体了。为什么?因为这个党的主张太影响澳大利亚的国际形象和亚洲人投资的流入。郁闷的的高中都没毕业的快餐店女老板汉森,从监狱出来后彻底退出了政坛。我相信她至今可能都不明白:她那个代表了85%澳大利亚人民意愿的怎么竟输得这样惨?
其实,汉森输在了人的“虚伪”本性上。心理学告诉我们:人的态度和人的行为是两码事,用大白话说,就是言行不一;用学术语言说,就是两者相关性不高。因此,用态度推测人的行为会经常出错。正因为如此,法律才按人的行为,而不是按动机定罪。20世纪30年代,正值美国白人排华高潮的时候,一位美国心理学教授带着两个华人连续到184家白人餐馆用餐,其中,只有一家餐馆拒绝了他们。6个月后,这个教授送调查表给这些餐馆的老板,问他们:“是否愿意接纳华人用餐?”结果,超过90%的被访者明确说:不愿意!
是不是这些美国老板特别虚伪?当然并非是!态度是抽象的,行为是具体的;一般性的态度不一定要转化为具体行为。当那些老板表示不愿意接待华人时,脑袋里想的一定是那些在肮脏的唐人街上,穿着不甚得体、大声喧哗的小个子华人。于是,白人的优越感使他们不可能想要屈尊为这样的顾客服务,更何况接待华人有可能引起其他客人的反感,所以他们的回应当然是不接待!这是他们的种族主义思想在一般假设条件下的真实反映。然而,当这些老板看到进来的中国人穿着得体、彬彬有礼,并且还有美国人陪着,他们潜意识里的那些平等待人、礼貌待客和回避冲突的现代文明积累,使他们立即露出了职业的微笑。当然,态度也可能转化为具体行为,比如那个拒绝服务华人的餐厅老板,他可能是个极端白人种族主义者;或者有客人投诉:不想同有色人种共餐;再或者,他在酒吧喝酒时曾同别人打赌:他的餐馆是美国最纯正的白人餐馆。
汉森显然是轻信了民意测验所标明的白人选民在种族主义问题上的态度,以为她顺应了民意,人民就能投她的票。没想到大多数选民的行为和态度都不一致,在投票那一刻都转向了,这次也是澳大利亚白人选民有意识的思考起了作用:虽然这一个女人说出了我想说的话让那些亚洲人滚开!可是让她做我的代表有点问题,因为好多基本政治和经济问题她都不懂,经常搞出让人丢脸的笑话;治理国家可比管理她那个炸鱼店要复杂;因此,我的命运还是交给一个尽管在种族问题上同我政见不同,但起码不会把国家搞乱的人吧!于是,民意测验这块西瓜皮把汉森送回到她的炸鱼店去了。
现在民意测验的方法也被慢慢的变多地用到企业经营管理当中去,比如:市场调研、客户满意程度、经理人员考核等。可是治家同治国的道理一样,作为最大限度追求自己、股东和员工福祉的管理者们企业家,也别太把这块西瓜皮当真。比如,对房价的民意测验永远显示:大多数潜在购房者认为房价太高,是因为年轻人加穷人永远是大多数潜在的购房者;还有银行客户满意程度低也不能说明什么样的问题,因为银行大部分窗口客户是低端客户银行从他们身上赚不到多少钱;上市公司CEO年薪的民意调查全世界都表明政府官员、小股民和老百姓们一致认为太高,可是你敢给他们降工资吗?
当然,民意测验也不总是西瓜皮,演员和娱乐节目制作者的民意测验收视率或人气指数就是他们的饭碗,广告商是据此买单的。所以他们必不断地推陈出新,走光出位,想尽花样地争夺民众的眼球。这实在情有可原,因为他们的职业就是取悦民众娱乐业;民众下岗了,也不会找明星要饭吃!